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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31日 星期六

凱培斯之歷史位置、現況反省

 

歷史位置

    《活出基督》一書對西方教會之靈修發展影響深遠,一方面「新靈修」運動在北歐預備了人心,去接受宗教改革者的聲音,例如本書指出每一個信徒都可直接到基督前求恩的道理,對當時的教會而言,無疑是一個偉大的創見;然而,另一方面,其所強調的出世思想只是企圖重振傳統的屬靈模式,卻無助於當時社會急劇變化衍生而來的中產階級期望教會將信仰意義引入至所處的世俗生活中之盼望。職是之故,宗教改革者更銳意全面革新整個上至群體的教會體系、下至個人的靈修傳統。

    在政治層面而言,凱培斯企圖以早告失效的屬靈模式,去解決因著這失效所造成的屬靈弊病,將問題的根源變為答案,結果當然是事與願違;然而在屬靈層面上,他卻是勝了漂亮的一仗,《活出基督》可稱得上是當時逐漸向下的靈修觀趨勢之反彈,宗教改革者加爾文之反對修道主義那種抽離世界的靈修模式,其實並沒有放棄修道精神,只是要反對「出世」的主張,故他亦吸取了凱培斯的靈修精神,而提出「在世而不屬世」(In the world but not of the world)的屬靈態度。

 

現況反省

    宗教改革的目的在於撥亂反正,然而,自宗教改革至今已近五百年,回顧今日信徒的信仰光景,晗似是被矯枉過正,凱培斯所倡導的半修道精神反而成為現今信徒的提醒,現就下列數項詳加論述︰

(1) 「靈俗二分」對應「投向世界」

    凱培斯不斷強調信徒應抑制自己對世俗事物的慾望,才能全心專注在上帝當中(I:10),將自己的生命中屬靈與屬世部份分割,甚至將屬靈部份架空確實趨向一個靈俗極端分化的地步;然而,今日的信徒卻朝向相反方向的極端,則完全投向世界的懷抱,對屬靈的事嗤之以鼻,成為「在世而又屬世」的信徒。效法基督並非一定要離群獨處,而是意味著不再鍾愛任何外在事物、脫去萬事萬物的纏累,以抵擋一切肉體的情慾。

(2) 「撇棄一切」對應「不斷獲取」

    凱培斯發現當時代信徒之軟弱,故提出要輕看今生,撇棄所有(III:56)

    今天愛慕耶穌天國的人為數甚多,而背負他的十字架的人卻寥寥無幾。許多人崇敬耶穌的神蹟,卻少有人追隨他的十字架的羞辱。在平安無事的時候,愛耶穌的人甚多。從耶穌那裡得安慰的時候,讚美感謝祂的人也多。但是耶穌若稍為離開他們片時,他們就落在悲嘆灰心喪氣之中。(II:11)

    但是,今日的福音派教會卻在有意無意間推銷「成功神學」的福音,失落了信仰真諦乃在於「放棄」而非在於「擁有」的觀念。教會直接生產出一群只愛慕耶穌的愛而不願負代價的信徒。

(3) 「反智」對應「尚智」

    對身處於十五世紀的凱培斯而言,教會所發展的經院哲學之錯綜複雜以及有些自命博學之修士的不道德生活令他不寒而慄,故提出了反理智的言論,認為信徒應將信心放在理性的前面,因為只有上帝才是唯一永遠可靠的對象(IV:18)。這亦提醒今日崇尚科學的信徒切莫盲目相信科學的論據。總括而言,追求知識並不一定代表不「屬靈」,但卻絕不可因此而疏忽以信心來仰望那創始成終的耶穌。

 

總結︰正本清源.歷久常新

    其實基督徒的意思就是「跟隨基督的人」,基督徒的生命就是由信徒不斷嘗試模仿基督而形成。換言之,信徒的生命就是以基督為榜樣,效法祂與父上帝、與自己、與他人的關係,視為理想而嘗試模仿。縱然今日信徒生存的空間與二千年前的巴勒斯坦大相逕庭,但卻並非唯一希望效法基督的群體,其他在不同時空地域的先賢先哲都曾努力效法基督之道,用心將這道演繹於他們個別的際遇和處境之中,在跌跌碰碰、屢敗屢試之間,試圖效法基督並在祂的樣式中成長。

    五百多年的今天,《活出基督》仍然歷久常新,為歷代靈修著作的藍本之一;仍然擲地有聲,鼓勵著成千上萬的平信徒、傳道人,為著在生命中落實基督的信仰,活出基督。

 

 

凱培斯之神學特色

 

    《活出基督》內容之用辭簡單易明,卻又充滿著深邃的人生哲理;書中直接引用聖經的地方並不太多,但聖經的精粹卻又無處不在。全書更洋溢著一片典型的修道主義精神,現分述如下︰

()  靈俗二分

    凱培斯視世界為一短暫的苦海(I:21II:6),故全書都貫串著輕看世界的觀念。他對耶穌基督積極回應,對世界則抱負面的態度,這種脫離塵世的思想其實在修道運動中十分普遍。凱培斯需要離群獨處,拋棄物質享受、學術追尋、完全專注上帝。凱培斯認為除了愛上帝和專一服事祂之外,世間所有事物都如傳道書所言一般都是虛空的虛空,所以提出輕看世界、奔向天國(I:1)

()  反智觀念

    早在十三世紀時,神學巨星亞奎那將神學視為思辨性及理論性的學問的論據在神學界中漸成主流,神學的實用方面似乎遭到忽略,對金碧士來說莫儼如一種警號,擔心如此下去將會鼓勵有關上帝的思辨多過順服上帝,所以在本書中不斷倡導信徒應該以順服的心去尋求上帝,而不是以世間任何的知識學問,甚至全盤否定理性在信仰的重要性。

    滿腹經綸可以高談闊論三位一體的真神,卻缺乏謙卑,惹怒三位一體的真神,又有什麼益處呢?使人聖潔公義的,誠然不是學問;上帝看為可喜的,乃是人有美善的生命、充滿德行。若能對整本聖經瞭如指掌,對每位哲學家之說都如數家珍,生活中卻沒有上帝的恩典與大愛,這對我們又有何益處呢?(I:1)

    凱培斯提出唯有追求從上帝而來的真知,亦步亦趨地效法基督,遵循福音真理,而後方可得著真正的學問。

 

 

 

凱培斯之靈修進路

 

    簡單而言,《活出基督》的目的就如書名所示,是教導基督徒如何效法基督達致完美。本書以論述修道生活的獨立節段彙合而成,可說是這類文體中的表表者。本書共分為四卷,則為:

()培靈之道;

()論內心生活;

()論內心的安慰及

()論聖餐。

其中以第三部最長,共五十九章,佔全書接近一半的篇幅,凱培斯於這一部所用的方式較為特別,則是以不斷與主的對話來闡述其內容。

    由於本書乃以獨立節段或信仰雋語所彙合而成,並無明顯的脈絡或主線,故本文嘗試歸納書內重點以其靈修進路闡述本書之內容。本書主要循著「新靈修」運動的靈修進路︰即「由基督的人性得激勵;發現基督的榮耀神性;最後得以與上帝契合」,發展為以下進路,以達至神人契合之境︰

() 認識自己而後捨棄自己

   凱培斯認為世間上「最高深和最有益的學問就是對自己具有正確的認識及評估(I:2)」,信徒需要認識自己的本相,才能明白自己原來一無所有(III:8),故信徒需要丟棄一切,完全的捨己,不留絲毫自愛之心(II:11),就可以默想天上的事物(I:10)

() 默想基督而後效法基督

    信徒應該將自己放在基督的愛裡,若在現世中受苦的話,就更應虔敬地深思主耶穌在世所受的創傷,和那寶貴的血痕,便能在患難感到極大的安慰,甚至將超越人間的安慰(II:1II:9)。故此,若信徒願意得到真理的亮光,脫離內心的黑暗,就該效法基督的生活及行為,以默想基督的一生為自己的首要工作(I:1)

() 與主聯合而後超越一切

    信徒應與基督完全聯合,溶化在基督裡面,完全忘掉自己,因為人所能呈獻的,沒有比盡獻其心予主,與主相聯合,更蒙他悅納的了(IV:13)。信徒若能在一切的事物上常常安息在主裡面的話,主就使人超越天使及一切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事物,亦即超越過上帝本身以外的一切(III:19)

    其中一項實際的外顯方式就是第四卷所提出的「聖餐靈修」︰凱培斯認為聖餐乃是不朽的生命之糧(IV:1IV:4),但信徒竟然對此不可以言語形容之奇恩(聖餐),視為無足輕重的事,雖然仍照慣例來參加聖餐,但對此中之意義卻漠不關心(IV:1)。故此,凱培斯提出應以謙卑的心,敬虔的禱告,全備的信和榮耀上帝的動機,來主持和領受聖餐(IV:6),藉此與基督聯合(IV:3IV:4IV:13)

 

 

 

凱培斯之歷史背景

 

 

    十四世紀的歐洲,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災害,先有冷災及飢荒,後有1349年橫掃歐洲、導致大量人口死亡的黑死病,故當代的人都視末日已臨,將來有更大的災難發生。而在教會層面上,堪稱教會改革先鋒胡司(Jan Hus, 1374-1415)殉道的事件仍然震撼人心。政治混亂、教會腐敗、連年戰爭、道德墮落等不穩定因素,為歐洲引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正值此時,北歐興起「新靈修」(Devotio Moderna)之運動,乃是教會內部一次靈性的復興,這項靈修運動著重入世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種靈修操練,漸變成一股平信徒的運動,投入這股風潮的團體如雨後春筍,其後亦傳入了南歐。當中一個極具代表性之領袖人物就是多瑪斯.凱培斯。

 

   多瑪斯.凱培斯(Thomas à Kempis 1380-1471)原名為多瑪斯.希瑪勤(Thomas Hemerken),在德國科隆附近的肯培(Kempen)出生,早年參加「共同生活兄弟團」(Brethren of the Common Life),其大部份人生都在荷蘭渡過,以九十二歲高齡逝世。

 

    凱培斯一生以寫作為主,其中一本膾炙人口的就是《活出基督》。本書令許多基督徒在屬靈生命上得著很大的鼓勵,其中一位是南丁格爾(Florence Nightingale, 1820-1910),她在晚年時不斷地告訴她的護理學生,一定要看這本書;甚至到現代的靈修經典之作《屬靈操練禮讚》,亦深受其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