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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15日 星期日

《公禱書》

 

不同於歐陸其他新教的宗教改革,聖公會這個緣起於英格蘭民族、政治因素變革而產生的教派,歷經了五百年的變遷,至今這個教派似乎仍因女性聖職、同性戀等議題而尚未安定,她仍然繼續備受爭議。因此,要理解她的神學及靈修,似乎是困難而難以掌握的。雖然有人喜歡以簡要的方法將聖公會區分為福音派、高派、低派、廣派、保守派、靈恩派,但是當我們將聖公會區隔為一各自獨立的派別,甚至簡化為幾個領域,這實際上已違反了聖公會最基本的包容與宏觀的精神。其實他們不僅不是壁壘分明,甚至有時還互相交錯、重疊,他們甚至都不曾互相排擠,意圖將對方從聖公會的世界中排擠出去。聖公會的恩賜是把他們彼此緊扣在一起,彼此間沒有緊張,卻充滿了創意的張力。藉此,我們被挑戰、被擴張;藉此,我們豐富起來,整個聖公會甚至整個普世教會,也因此更豐富起來。

 

所以,什麼是使這些不同的聖公會靈修傳統可以凝聚在一個共同的信仰團體中,成為一群朝聖的子民?聖公會信徒不是亨利八世或伊莉沙白的追隨者,也不是克蘭麥(Thomas Cranmer, 1489~1556)的信徒;聖公會(主教制的信徒)也許看起來像是以組織為特色,但我們也不是唯一有主教的信仰團體,我們不容易自稱為Anglican,更不是在祈禱中的海外英國人。但是Anglican卻表達出我們是來自一個共同的歷史淵源的信仰團體,我們分享同一的靈性遺產。

 

所以,什麼是聖公會的靈修精神?有何獨特之處?在前文提及的Lex orandi, lex credendi(要知道一群人所信的為何,看他們如何祈禱便能得知)這句話,便可以代表聖公會靈修的精神。首先,《公禱書》成為聖公會神學、靈修及信仰實踐的指引,從禱文的選擇、編排、寫作,到日課讀經表的經文選擇與安排,再到禮儀規則所描寫的禮儀行動,以及所允許的通融及變化等等,都將神學與信仰生活,藉由在一起的公共崇拜傳遞出來。其次,聖公會神學對信仰傳統賦予極高的價值,因為認知教會團體在敬拜時,第一要緊是以言語清楚地表達教會的神學,並且修訂它、也傳承了它。也因此,禮儀傾向以一種一致性綜合的原則,將教會與社會的關係與傳統結合起來,故此更意味著聖公會的神學是相當地道成肉身。

 

然而聖公會的靈修不能簡化為僅是一種祈禱生活的描述,或只是《公禱書》,或僅僅包含於三十九信條,或僅限於三級教制。是的,三十九信條在英國教會有其歷史的地位,但卻非形塑全體聖公會的歷史;《公禱書》在不同的國家代表不同的意義;至於三級教制,卻因對按立有各種不同的理解而備受挑戰,而最先受爭議的,是女性聖職的按立。那麼,是什麼形塑了聖公會的靈修,而影響了《公禱書》?有三個主要而深刻的影響:早期教父著作、聖本篤會傳統、沙林禮儀書(Sarum Rite)。

 

(一)早期教父著作

 

聖公會看重早期教父著作,早在十六世紀宗教改革初期,主教安得烈(Lancelot Andrewes, 1555~1626)就精確地說明出聖公會的這個態度:「一部由上帝自己濃縮為文字的聖典、兩部約書、三種信經、四次大公會議、五個世紀及那一時期的系列教父……決定著我們信仰的界限」。上個世紀,要成為聖職者在聖公會神學院的第一年訓練,必須紮根在早期教父著作。英國的改教家不單只在教會組織結構,更努力回歸初代教會的崇拜,回歸教父們關於禮儀與崇拜的觀點。

 

在英國的改教時期,對早期教父的重新發覺,並追尋教父們的敬拜形式,是很重要的因素。這個遺產的研究,散佈在《公禱書》中,最值得注意的一例,就是聖屈梭多模(St. Chrysostom, 347~407,天主教翻譯為金口若望)禱文,它被放置在每日早、晚禱結束前一起誦讀的禱文之一,這也是形塑聖公會靈修重要的遺產。這個禱文是克蘭麥從聖屈梭多模禮儀(屬東方教會拜占庭禮儀)的拉丁文譯本發現的,我們雖不確定它是否真的源自於第四世紀的聖屈梭多模,但它卻簡潔而有力地陳述了共同祈禱的神學,乃是建立於基督的應許:「若有兩三個人奉主的名聚集禱告,主必在他們中間」(太/瑪十八19~20)。因此不管團體大或小,都能懷著信心祈禱。而我們所祈求的一切,也效法主耶穌基督單單求天父的旨意成全:「我們所願所求的,若是與我們有益,伏求主允准」(太/瑪廿六39)。並最後懇求:「叫我們今世明白主的真道,來世得享永生」。

 

此外,在聖公會禮儀崇拜中頗負盛名的晚頌讚,其中邀請詩恩光頌(O Gracious Light),乃是第四世紀聖巴西流(St. Basil the Great, 330~379)所作的古老詩歌。古老教會晚間崇拜吟頌這首聖頌時,會佐以點燭禮,燃點夜晚的燭光,象徵耶穌基督:「恩慈之光,天上永生聖父純潔燦爛輝煌,耶穌基督,神聖當頌揚……」,頌唱這首邀請詩時,應帶著喜悅的心情和聲調。

 

這些正符合克蘭麥在1549年第一本《公禱書》的序文中,所言明公禱書編寫的目的之一是:「回到教父的教訓,使人朝向敬虔,去除不必要的禮俗(或迷信)」。

 

(二)聖本篤會傳統

 

第二個影響是聖本篤會傳統,尤其是《公禱書》裡的日課。日課亦即「每日讚美和感謝的祈禱」。然而日課常常容易被誤解為是「讀經」,其實「祈禱」才是真正的主要目的。日課源自於猶太人的傳統,亦即每日當中應不時地對上帝誡命(Shema)的思想和提醒:「以色列啊,你要聽……」(申六4~7),這個不間斷的行動,形成對上帝獻上讚美、感恩的祈禱基礎。一天三次的祈禱(通常是清晨、午間、日落)也成為猶太人的習慣,甚至延續到主後第一世紀的初代教會(加上了正午、下午三時,參閱:徒/宗二42, 46;三1;十2~3)。

 

到第三世紀時,日課大致已有固定的時間和形式。《使徒傳統》提及長老、執事每日清早都要向信徒讀經、解經,領祈禱;勉勵信徒要專心聆聽經課,並一同祈禱。可見基督徒以祈禱為一天的開始,然後才工作。第五世紀開始,部分大教堂內設有修院,由修士們按時辰共同或輪流祈禱、唱詩篇,主要時間有上午九時、正午、下午三時、寢前,及深夜。然而到了中世紀,日課在修院生活中已有了穩定的發展,但在市井小民中,卻漸漸被忽視,日課最後成了主要是修院和修士們在做的事。

 

以祈禱、工作為首要的聖本篤修會為例,祈禱的時間發展到一天七次(參:詩/詠一一九62, 164):夜禱(子夜)、早禱(天亮)、晨禱(日出時)、三時禱(午前九時)、六時禱(正午)、九時禱(午後三時)、晚禱(日落或一日工作完畢時)、寢前禱(就寢前)。

 

克蘭麥在編寫《公禱書》時,將聖本篤修會的七次祈禱修訂為一日兩次,以早禱、晚禱兩種為主;亦即以一日的開始和結束為代表,將這一天獻與上帝。並將《公禱書》所載的聖餐(感恩聖禮)、每日早禱、晚禱禮拜,訂為聖公會的公共禮拜。然而在宗教改革之前,在英國的基督宗教的表現上,聖本篤的《會規》早已有很深入的影響,聖本篤的日課形塑了《公禱書》的早晚禱,聖本篤已發展了將經文使用在禮儀中。《公禱書》的早晚禱建基在聖本篤日課上,甚至使用完全相同的經文字句。

 

《詩篇 / 聖詠》在修院祈禱的傳統中,因著使用量的增加,至多時一星期即可讀完全部150篇。而克蘭麥將《詩篇》改分為60組,每天兩組(早、晚禱各一組),約30天即可讀完。亦即由原本每星期讀完《詩篇》一輪,改為每月讀完一輪。《詩篇》也提供了啟應的基礎,且是聖經中全部放在《公禱書》中的唯一一卷書,其原始意義是希望《詩篇》在教會的每日生活中都能被誦讀,而每月能將全部《詩篇》讀過一遍。另外,因著改教思潮,克蘭麥認為信徒參與崇拜,除了祈禱外,也應從中熟悉聖經。在1549年的《公禱書》中,藉由早、晚禱的安排,舊約經課每年可閱讀一次,新約經課每年可讀三次。1662年開始,加入了以吟唱方式來唱祈禱文和聖頌,吟唱方式的日課因此漸漸發展成為英國聖公會崇拜的特色。

 

《公禱書》將聖本篤修會的日課,帶進了牧區教會生活早晨及晚間平日的生活;因為,做為公共祈禱書扼要地告訴我們,做為基督徒的責任是活出:「一個屬神的(屬靈的)、正直的、認真的(sober,嚴肅的、樸實的)生活」。《公禱書》中的「頌歌」(canticle)和「祝文」(collect)形成兩個相互關連及連結的力量,代代影響著聖公會的教友,形塑著聖公會的靈修。特別很多人因著晚頌讚中的頌歌「尊主頌」及「西面頌」而得著對聖公會靈修的深刻經驗。那麼關於祝文呢?基布爾(John Keble, 1792~1866)說:「要研究公禱書中的祝文,因為這是安立甘精神的核心」。

 

(三)《沙林禮儀書》(Sarum Rite

 

第三個影響聖公會靈修的,是禮儀。聖公會的禮儀傳統是由西方禮儀而來,特別受《沙林禮儀書》傳統的影響,在宗教改革時期由克藍麥首先改革它,並使它更符合現代化。

十九世紀的學者多數認為:《沙林禮儀書》源於十一世紀索爾斯巴利(Sailsbury30教區第二任主教聖奧斯蒙(St. Osmund, 1077~1099)所編寫;但晚進學者則傾向認為是由普林(Richard Le Poore, 1217~1228)主教所著。這一套禮儀書原先是用於該教區,但之後在南英格蘭廣為流傳,在中世紀更為英格蘭、威爾斯、愛爾蘭、甚至是蘇格蘭的教會所採用。因此它對聖公會禮儀的影響是無庸置疑的。

 

《沙林禮儀書》是將當時還尚存的塞爾特-盎格魯-撒克遜(Celtic-Anglo-Saxon)禮儀加以修訂,且因地制宜地改寫了羅馬禮儀,並將兩者結合而為一套《沙林禮儀書》,它同時擁有諾曼地及盎格魯-撒克遜的傳統。在改教時期,克藍麥逐步地修改它,最後在愛德華時期被克藍麥所編寫的1549年及1552年《公禱書》所取代,但在瑪麗時代又要求全英格蘭恢復使用《沙林禮儀書》;1559年伊莉沙白則全面廢止《沙林禮儀書》。不過在十九世紀後葉及二十世紀初期,沙林禮儀(並非全部)又再度盛行於普世聖公會,特別是在高派盎格魯公教(Anglo-Catholic)英國教會的牛津運動中。

 

這一套禮儀書是實用性的,它幫助教區生活著重在三個焦點:第一部分是教會管理的憲章與規例,特別是主教與聖職人員等;第二部分是崇拜禮儀,包括彌撒書(Books for Mass)、神聖時辰書(Books for Divine Office)、牧養禮儀書(Books for Pastoral Offices)、主教職權禮儀書(Books for Episcopal Services)、行列書(Books for Processions);第三部分是崇拜禮儀的規則,亦即禮儀規則(rubrics)。

 

由此可略微一窺《沙林禮儀書》與《公禱書》的相似程度極高,因為《公禱書》不僅有感恩聖禮(彌撒書),更有牧養禮儀、主教職權禮儀等,並且書中的禮儀規則,過去稱為紅字或小字,乃為禮儀精神的最高標準。

 

另外,《公禱書》中的「求安祝文」源於早期教會,原本是在感恩聖禮結束後求平安的祈禱文,但後來在沙林晨禱禮儀中,修士們把這禱文用於早禱結束時。「求恩祝文」同樣源自早期教會,被用於沙林晨禱禮儀,這個禱文描述在禱告中祈求上帝大能的保佑,讓我們克服困難,完成主的旨意。因此《公禱書》沿用此精神,將兩者保留。

 

結論

 

如果早、晚禱是塑造聖公會信徒每天靈性實踐的根基,那麼聖公會更回歸到聖餐、感恩聖禮、主的晚餐中,來做為教會崇拜的中心行動。做為一個聖公會信徒,沒有一人是旁觀者,每一個人都是參與者。因此《公禱書》不僅是一本崇拜的書,更是一本基督徒生活的指引。它不是一本在教堂書架上借來閱讀的書籍,而是一本被熱愛的個人財產,是一輩子必讀的書與指引,是從教會到廚房、客廳、床頭,都會帶來帶去的一本書。

 

《公禱書》對靈修的意義是:「這是給所有人的一種信仰」,而非專屬於修道院,因為它將修道院七個週期性的祈禱,減少為兩個(早禱及晚禱),使人們能夠以自己的語言來吟誦祈禱。

 

其次,「這是每一天生活的靈修」,《公禱書》的祈禱文和感謝文涵蓋了每一天生活的需要,如為雨水、好的收成和祈求平安等。

 

第三,「使用文字的靈修」,在崇拜中透過優美的文字,形塑、教育信仰團體,也藉此將信仰告白出來。

 

第四,「對教會是聖地的一種意識」,公禱書幫助人們在敬拜中發現耶穌基督的臨在,無論是在聖言禮、聖餐禮,或是在禮儀行動、在豐富的聖壇陳設、在莊嚴的音樂中,這種對教會是聖地的意識,也延伸至生活的各個層面,在那裡發現耶穌基督的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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